农夫69小说

霸龙宠《1》

时间:2017-04-13   阅读:32974   评论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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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☆、1|楔子
  这事得追溯到多年前。
  世间总有不幸降临,在一场车祸中,有位妇人失去了自己的父母、相亲相爱的丈夫和即将参加中考的儿子,她失去了所有家人,变成了孑然一身。
  逢此巨变,这位不幸的妇人心如死灰,茫然地行走在城郊,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。
  斜阳迟暮,她只觉无限悲凉,心头思忖,要不要纵身一跃了却残生,却听到微弱的哭啼声,声音很低,若不是周遭寂静,怕是不容易被听见。
  妇人寻声望去,江畔有个巴掌大小的生命在挣扎,她愣了愣:“一只……猴子?”
  说是猴子又不长毛,缺了两条腿,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,身上沾满泥水,两只小手在胡乱摆动,但它出生不久,小手无力,孱弱得让人心疼。
  妇人刚失去自己的家人,面对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生命,动了恻隐之心,她把它捡起来洗干净,抱了回去。
  这也许只是万念俱灰中的荒凉之举。
  她甚至没有想过它能存活。
  但把买来的奶粉兑给它喝时,它大口大口地啜吸,显然是饿坏了。它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,不但没有死去,反而长得越来越好,几天后,已经能在床上爬动,小尾巴开始缠上妇人的手,睁着一双大眼睛期盼地看她,似乎在要吃的。
  妇人喜欢它,并对它悉心照料,反正除了照料它,她已经无事可做,闲下来一刻钟,就会觉得老天不公。起初,她只是把它当做一只宠物,孤独的人生总得有个伴,如果没有它,也许她会养一条狗,或是一只猫,共同走过凉薄残生。
  不过它比猫狗贴心多了,某夜,妇人看着往日合家欢乐的照片默默垂泪,它窝在妇人怀里,似乎懂得她的悲伤,眼中水汽氤氲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。
  妇人轻轻摩挲它:“你真乖。”
  她需要它的陪伴,而它,需要她的照顾。它饿得很快,常常半夜醒来,去拉扯妇人的头发,依依呀呀乱叫,妇人被它吵醒,并不气恼,从前,她养育儿子也是这样不厌其烦。她把它抱在怀里,兑奶粉喂它,每次也会试一下水温,以防它烫着。
  一罐奶粉没几天就被吃完,妇人赶紧去超市买了新的,上次是随便捡了一罐,这次她十分认真地挑选,导购员问她:“孩子多大了?”
  妇人想了想,回道:“还不到一个月。”
  “这么小?抵抗力肯定差,还是吃进口奶粉,来看看这个牌子,还有奶粉伴侣哦,天气热了,得防止孩子上火……”
  妇人提着奶粉回去的时候,小家伙还在床上睡觉,尾巴绕着身子一圈一圈盘起,像只可爱的猫咪。妇人准备做饭时,它醒过来,发出依依哦哦的叫声,它和小孩子不同,起床不会有起床气,只会慵懒地伸个懒腰,嘤咛两声,萌得人心肝都化掉。但它很快啊啊呀呀叫起来,妇人知道,它饿了,于是赶紧给它兑奶粉。
  因吃得多,它长得就快,半个月后,尾巴粗了一大圈。脸庞越长越漂亮,软软的头发,大大的眼睛,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,像两把扇子护住它黑亮的瞳仁。妇人不清楚它到底是猴子,还是孩子?它上半身的确是人类的模样,但它没有腿,腰际之下是七八十公分长的尾巴。
  令人拍手称绝的是,它居然能靠尾巴撑起身体,缓慢滑行,一个月后,它已经能在屋中乱跑,爬桌子跳椅子,追着妇人满地撒欢。
  妇人得出结论:的确是一只猴子——孩子是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具有行动能力。
  而且,它的个头太小,小得如同一只松鼠猴。
  直到她捡到它的第四十五天,妇人改变了看法,她亲眼看见,这个小东西在眨眼间起了变化,长长的尾巴倏然变为双腿,它太小,没有惊讶的表情,坐在床上继续若无其事地玩玩具。
  妇人目瞪口呆。
  小东西已经从床上站起,伸出手要她抱,见她怔怔地没反应,挥着手啊啊地乱叫,如往日一样撒娇。妇人回过神,把她抱起来看了看:“原来是个女孩子。”
  女孩子的下半身能自由地变为双腿,或是白色长尾,雪色华光,妇人才发现自己误解得多么严重,分明是人首蛇身,她居然想到的是猴子!
  这一定是上天对她的补偿,妇人如是想,她知道了孩子的属性,愈发疼爱孩子,左思右想之后,妇人抱着孩子搬去市郊,在那里,父亲承包了一处果园。
  妇人已逝的丈夫姓殊,这孩子又生得特殊,便随了丈夫的姓;又因在傍晚时被捡到,遂取名殊晚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  晚上七点半更新正文。
  如果是追过整个系列的朋友,这章楔子可以配合专栏里的《殊晚前传》看。
  不看也不影响正文,每个文都是独立的。
  新文来了,大家记得撒花哟。
  ☆、2|坏人
  殊晚的成长和普通女孩子没有太大差别,平民家庭,九年义务教育,十指不沾阳春水,虽没有父母,却有婶婶疼爱,衣食无虞,年少不识愁滋味。
  身体上的不同被她小心遮掩,考试成绩每回都在三十多名,不上不下,表现中规中矩,一路平顺。
  直到二十岁那年,婶婶病逝。
  灵车,棺木,火化……事情繁琐,殊晚没有操办丧事的经验,只好请了丧葬一条龙服务。但墓地的事还得她做主,殊晚一看墓地报价表,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:“这是在打劫吗?”
  一小块墓地,居然比开放商的房子都贵。
  墓地推销员笑着说:“美女,你看看这块墓地的风水,群山环抱,流水环绕,乃聚气圣地,你的家人葬在这里,庇荫子孙,保佑后人发大财。再来看看墓冢设计,时下最流行的欧式别墅,独门独栋,带私家花园……”
  他说得滔滔不绝,殊晚听得一愣一愣:“能说简单点吗?”
  “意思就是,没得便宜。”
  殊晚无奈,掏出银-行卡。交钱之后,她翻看剩余资产时,自言自语道:“殊晚你得坚强地活下去,因为——死不起。”
  婶婶是她唯一的亲人,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,葬礼结束时,金色的日头悬在正空,人的影子被缩得很短,殊晚心头只剩凄惶惆怅,从今往后,她便是孑然一身,无所依倚。
  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,走进小区时,殊晚的惆怅变成了惊愕。
  家呢?
  面前只剩一大片建筑废墟,铲车、挖土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,绿化带中的树木被齐刷刷铲倒,鲜花惨遭蹂-躏……殊晚看着眼前的陌生工地,瞠目结舌,继而怒火中烧: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  一个中年光头男人走过来,抖着眉毛哈哈一笑:“小妹,回来了啊。”
  殊晚怒吼:“你们干吗把我的房子拆了?”
  光头男人也跟她吼,吼得气壮山河:“2号是动迁的最后时限,现在已经是8号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拆迁协议,指着纸上最末的签名,道:“你看看,严寒梅是签了字的……”
  严寒梅是婶婶的名字,房子是她十几年前所购。这些年,城市高速发展,这一片地被一家有名的地产公司看中,准备建成新的商业中心,经过商谈,严寒梅同意拆迁。
  不过,严寒梅是最后一个签字的业主,她的房子在顶楼,带屋顶花园,这些年,她在花园的建设上花了许多钱,将它建得温馨漂亮。为此,她要求更多补偿,和开发商僵持许久。
  因为严寒梅的僵持,光头男没少被上头骂,说话自然没好气,继续吼:“字签了,钱也给了,别人都搬走了,就你们迟迟不搬!”
  殊晚辩解:“不是我们不搬,婶婶突然发病……她去世了,我没有精力搬家。”
  光头男理直气壮:“所以,只好我们帮你搬!”
  “多等几天会死吗?”
  “你知道耽搁一天,公司要损失多少钱?你负责赔偿吗?”
  殊晚争不过他,望着满地渣土:“我家的东西呢?”
  光头男顺手一指:“大件的家具在那边。”
  “别的呢?墙上的照片呢?锅碗呢……”
  “没时间收拾。”光头男懒洋洋道,“公司会酌情赔偿。”
  殊晚愤怒:“赔?那是我的回忆,你们拿什么赔?”
  “回忆多少钱一斤?”光头男不屑,又抖了抖手中协议,“是你违反协议在先,我不叫你赔钱已经不错了。”
  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殊晚气结,婶婶没了,房子也没了,往日温馨化作渣土废墟,她怅惘迷茫,无限悲伤。
  可对方却是一副仁至义尽的表情,听见口袋中手机响起,光头男摸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,走开一段距离,接起电话:“杨总。”
  杨总问:“事情办得怎么样?”
  “非常顺利,房子已经拆了。小美女刚刚回来,正跟我理论,但她一个黄毛丫头,什么都不懂,好糊弄得很。”
  “你安抚一下她,别闹出事情。”杨总说,“大老板想看的是结果,他才不关心过程。后天大老板过来视察,你这两天叫工人给我连夜加班,务必将那一片夷为平地。”
  “好,好……”
  应着电话,光头男猛然抬眼,发现远处殊晚正偏着脸在看他,面色冷凛,看得光头男一阵心虚,他知道这事做得不厚道,人家姑娘前脚去办葬礼,他后脚带着人把房子给拆了,简直丧心病狂。
  这事原本不该这么急,拆迁协议上写的时间也并非死限。可总经理慕皓天后天要来本市视察,他这个老板,做事雷厉风行,视察也来得突然,杨总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,急于邀功,火急火燎地下令——拆。
  挂了电话,光头男朝殊晚走过来,递给她一个信封:“这里有五千块钱,我跟老板说了好多好话,他才同意额外补给你。”
  他明明没有说好话!
  殊晚有着独特的听力,刚才把他们的电话听得清清楚楚,看着他递过来的钱道:“我家那么多东西,就值五千?”
  “爱要不要!”光头男傲着脸,凶巴巴道:“你耽误了我们公司七天时间,要真跟你计较,怕你赔不起。”
  太欺负人了!
  殊晚气恼。
  她幼时在城郊的果园长大,推开窗户,便能闻见果木的芬芳,那里地广树多,春天梨花雪白,夏季生机盎然……婶婶让人在遒劲的枝干上做了秋千,殊晚于其间嬉戏玩耍,好不快乐。
  后来,果园被征占,绿荫如盖的果树化作朽木。如今,住了多年的家也化为废墟。
  仿佛只是刹那间,殊晚的世界就天翻地覆,物非人非,她连个缅怀回忆的地方都没有。
  始作俑者,正是那些毫无人性的资本家。
  那个传说中的大老板,殊晚以为是大腹便便秃顶脸圆的中年人,却万万没想到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他在若干员工的簇拥之下,来到已被夷为平地的工地,杨总跟他介绍着工程进展情况,他偶尔问上几句。
  殊晚躲在推土机后,直直地盯着他,他穿一套得体的黑色西装,身材挺拔,脸庞如玉雕一样深刻,眉宇略显凌厉,英气十足。
  是个英俊的男人。
  但殊晚不关心他长得是否英俊,心头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:就是这个男人,派人拆了她的家。
  残砖烂瓦就是最好的物证。
  工地上灰尘游动,他微抿着唇,略显清冷严肃,一双黑色眸子幽暗,仿佛河底暗藏的礁岩。
  一看就不是善茬。
  殊晚暗暗地握了握拳:是你逼我的。
  正在视察工作的慕皓天驻足,他有一种被人当做猎物的感觉。
  环顾四周,并未发现异常。
  慕皓天并非专程来此地视察,他要去的是另一个城市,距离此地只有两个小时车程,便顺道来看看项目进展。
  在他的行程安排里,明天便离开此地。
  不料晚上出了意外。
  晚上是鼓舞员工士气的宴席,慕皓天象征性动了几下筷子,便找了个理由离开。刚出饭店,还未走到停车场,身侧的保镖忽然倒下,他转头,未看清任何人影,只觉得颈上一痛,随即两眼一黑,慕皓天晕了过去。
  他醒来时,眼前一片漆黑,身下是硬邦邦的水泥地。慕皓天心叫不好,但他依旧镇定,并未出声,双手在黑暗中试探性地摸索,想弄清周围环境。
  正摸索中,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:“你出不来的。”
  声色很怪,故意压着嗓子,辨不出是男是女。
  这是一处废弃工厂的仓库,这个库房有些特别,七八米深,四壁光滑,楼梯早就被撤走,在没有救援或工具的情况下,除非慕皓天变身壁虎,不然,他上不来。
  慕皓天身上的手机、钱包等物品统统被收走,他仰头朝上看,上方昏黑一片,他看不清人影,朗声问:“谁让你这么做的?给了你多少钱?”
  殊晚站在仓库上方,捏着嗓子粗声粗气回他:“有钱了不起吗?”
  就可以随随便便把她的房子拆了吗?就可以趾高气昂、不通人情吗?
  她也许不是人,不料,这帮家伙比她还不是人。
  慕皓天不急不躁: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  殊晚恶声恶气道:“我要你好看。”
  这是她头一次报复别人。
  殊晚是个乖顺本份的孩子,从不惹是生非,也并非嫉恶如仇。但若是刚将亲人入殓,回身一看,房子化作废墟,再乖顺的人也会爆发。
  殊晚外表与常人无异,但她速度快,快如影,动如风——虽然平时她懒懒散散,能躺着绝不坐着。
  她不是暴力份子,只打算将人扔在这里饿他几天,让他孤立无援饥肠辘辘担惊受怕……
  不过殊晚没有欣赏别人惶恐惊惧的恶趣味,所以,她转身离开。
  外面夜市热闹,殊晚有些饿了,熟门熟路走进一家餐馆,喊道:“老板,一个砂锅粥,两条烤鱿鱼……”
  吃完宵夜,她回去睡觉,因为没家了,她目前住在酒店,酒店大床十分舒适,殊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,脑袋里不时闪出慕皓天的身影,他的部下有没有报警?要多少天才能找到他?还有那个被打晕的保镖,会不会留下后遗症?
  殊晚心上忐忑,睡意全无。不知这算不算做贼心虚?
  由此可见,坏人是需要一定天分的。
  那处工厂已废弃多时,占地广,慕皓天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容易被找到,饿他几天应该没事,但渴了怎么办?
  水乃生命之源,脱水容易造成死亡。
  也许,应该给他几瓶水。
  其实,中朗地产的拆迁政策是不错的,公司将重新赔付业主一套精装房屋,面积比原来的屋子只大不小,位置就在即将动工的商业中心。因为房屋两年后才能交付,中朗地产还会额外补偿业主两年的房屋租金。
  问题就出在拆房的过程,来得如此突然不近人情,殊晚难以接受。
  殊晚从床上爬起来,拿了两瓶矿泉水出门。只有水喝,没有食物,真是世间一大酷刑——至少她这么认为。
  殊晚回到工厂时已经是深夜,慕皓天已经放弃了无谓的努力,坐在地上养精蓄锐,他没睡着,在深思对方的目的。既然是绑架,必定谋财谋利,他等着对方先摊牌。
  却等到上方扔了两瓶水下来。
  上方之人依旧粗声粗气地说话:“你最好祈祷你的人早点找到你。”
  若是他一直不能被找到,殊晚过几天还得费力把他弄上来。
  慕皓天在下方说话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  “没得谈。”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  愚蠢的人类,你们被虐的道路才刚刚开始。
  ☆、3|意外
  第二天,慕皓天没能被人发现,殊晚却食不知味。
  她的确不具备做坏人的潜质。
  晚上,她又偷偷溜去看慕皓天,万一他生病了怎么办?
  被困了一天一夜,慕皓天却不显狼狈,他躺在地上,闭目小憩。察觉到有人到来,一双眸子倏然睁开,精光慑人。
  殊晚禁不住瑟缩一下——从某种程度上说,她胆子小。
  可慕皓天什么也看不见,这里没有一星光亮。
  但光亮于殊晚而言无关紧要,她有夜视能力,站在地面俯视慕皓天,没病就好。俗话说祸害遗千年,她真是杞人忧天。
  殊晚觉得应该再困他两天。她又扔了一瓶水给他。
  慕皓天仰起脸:“我看你这个人不是很坏,说条件吧。”
 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因为白天他大声呼救过,但这个地方实在偏僻,他的呼救无人回应。
  殊晚并不和他讲条件,默然不应。
  慕皓天又加一句:“合理范围之内我会答应你。”
  “我没兴趣。”居高临下的殊晚压着嗓子,发出粗粗的声音,让人辨不出是男是女,“记得,以后别太嚣张。”
  殊晚不想和慕皓天废话,转身就走,走开十多米远,听到空气中有异样的声音。
  慕皓天也听到了:“什么声音?”
  殊晚回头一看,仓库上方的楼板因锈蚀发生断裂,在重力的作用下,迅速坍塌,吱嘎——哐——
  整块楼板塌落。
  要命的是,楼上堆有许多废弃物,石子,沙砾,包装袋,甚至花盆……所有东西轰然落下,直直砸向坑底的慕皓天。
  他不被砸成肉泥,也会脑浆涂地。
  殊晚面色大变,苍天作证,她只想给他点颜色瞧瞧,没想谋人性命啊!
  电光石火间,她如一道幻影回到仓库边,裙下一双长腿消失不见,化为一条水桶粗的尾巴,十几米长,缠住慕皓天的腰,一卷,一带,将人拉上来。
  轰——
  杂物落在地面发出闷雷似的响声。
  还有余响震动,哐哐……
  慕皓天虽然看不清,却依稀能猜出发生了什么,最初少许灰土落在他脸上时,带着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,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,某样东西缠上了他的腰,继而大力将他带出。
  营救十分及时,慕皓天能感觉到杂物落在身后带起的风息。若晚一秒,他恐怕已经被埋在杂物之下。
  他摸到缠在腰间的物什,不是机械的冷冰冰,不是绳带的软绵绵,十分奇怪,那东西是圆滚滚的,手感光滑柔润。
  下一瞬间,他跌在一个人身上。
  那人怔了怔,如同惊慌失措。周围依旧昏黑一片,但黑暗并非千篇一律,有的地方浓些,有的地方淡些。慕皓天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,是银子似的的黑灰,它似乎很长,拖在地上盘曲弯卷。
  对面的人吞吐出声:“不许……不许把今晚的事说出去!”
  声音依旧是粗声粗气,刻意的掩饰。
  慕皓天忽然想笑,别装了,女人,我撞到你胸上了。
  丰盈而富有弹性,貌似挺有料。
  殊晚呼吸不匀,十分紧张,仓惶收起长尾,逃似的离开。慕皓天反应过来时,殊晚已经跑远。
  慕皓天没有喊她,紧了紧握拳的右手,在他的手心,有一枚从对方衣服上扯下来的饰物。
  部下找他找得快疯了,大批警察出动,公司也派出了全部员工,甚至连临时民工都用上,忙活一天一夜没有任何线索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,慕皓天自己回来了。
  毫发无伤的样子。
  保镖阿响满面愧疚,几乎抬不起头:“对不起,慕先生,我没有感觉到危险,回去后我就辞职……”
  被人一击放倒,连人影都没看清,对阿响来说,是奇耻大辱。
  “你辞职了,谁来找人?”慕皓天两根手指捏着一个小东西,是枚金色的纽扣,纽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线金光,慕皓天眸子里一片沉黑,像是暗夜中大海,深不可测。
  “她是个高手。”慕皓天眼中兴味十足,一字一顿道:“找到她。”
  殊晚已经逃回酒店,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,满脑子只有几个字在飞:她现形了,她现形了……
  如果婶婶知道,非得骂死她。
  婶婶说,如果别人发现她的不同,会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烧死,或者抓进实验室解剖。
  她不想被烧死,更不想被解剖刀切成一片一片,所以从小到大,殊晚都格外小心,除了婶婶,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。
  但今天,她变幻出她的另一个形态。
  没能给资本家颜色瞧瞧,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逼得现形。
  坏事果然是做不得的。
  没有金刚钻,莫揽瓷器活。
  殊晚心颤肉跳,像是被自己吓到,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。尾巴又幻化出来,一圈一圈将她整个人缠绕,仿佛这样能获得些许安全感。
  以前,她遇到事情,可以向婶婶寻求帮助,但婶婶已经化作尘土,躺在冰冷的石碑下面,只言片语的安慰都无法回应。
  婶婶是突发心肌梗塞去世,她的死来得十分突然,殊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,也不曾被告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。
  殊晚如同被仓惶扔下的孩子,茫然无助。
  逃吧,离开这里。这几个字一浮出来,立即就占领了殊晚整个脑海。慕皓天肯定会派人找她,这座城市目前不再安全。
  她倒不是很怕慕皓天。只是世界那么大,她总该去看看。
  婶婶已经不在了,连房子都被拆掉,此地于她已经贫瘠得一无所有,她有种穷途末路的苍凉,但同时,又有一种解除羁绊的洒脱,仿佛看见新世界的大门在徐徐敞开,她惴惴不安,又蠢蠢欲动。
  这么多年,她呆在这座城市,如井底之蛙。
  是时候离开这里。也许世上不止她一个是这般模样,也许她有父母,也许她能找到归属的大本营……也许,以上全属臆想,世间的确惟她一个如此独特。
  她要去找她的同类,去见识更广阔的天空。
  决心已定,殊晚从床上爬起来,准备好好规划路程。不安和紧张卸去,她干劲十足,同时,另一个感觉趁机肆虐——她饿了。
  从小到大,她都吃得多、饿得快,幼时放学后,回家第一句话都是“婶婶,我饿了。”孩子能吃,方能好养,婶婶高兴都来不及,每天好肉好菜烧出来,殊晚每天下午四五点钟吃一顿,晚上还得吃夜宵,一日四餐,已成习惯。
  现在,已经到了夜宵时间。
  殊晚知道这个城市有哪些好吃的,也知道距离酒店最近的美食街在哪里,她出了酒店,径直朝目的地走去。
  这一带不算闹市,路上行人不多,三三两两,路灯也上了年头,发出昏暗的光芒,不甚明亮,静静地驱散夜色。
  却有人打破这片祥和。
  前方有人在路上疾奔,跑在前面的是个瘦瘦的男人,人高腿长,手上抓着一个黑色小包。后面有人在追他,口中大喊:“抢劫,抓贼啊……”
  与之相对的,是毛贼的怒喝:“让开,让开……”
  毛贼的喝骂十分有效,路上寥落的行人纷纷往两边闪,自动为他让出道路。
  殊晚没往旁边闪,毛贼迎面跑过来,即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。冷不防殊晚突然伸出一只脚。
  毛贼奔跑的速度很快,一下子被绊了个人仰马翻,啪地一声摔在地上。
  殊晚忍不住捂眼,光听声音就觉得疼。
  毛贼被摔了个头晕眼花,等他爬起来时,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,一拳朝他打过去,毛贼继续头晕眼花……
  失主对着毛贼拳打脚踢,别看毛贼之前跑得快,打架却不行。后方又跑来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,他们之前也在追贼,但速度太慢,被毛贼和失主远远地甩下一截。保安追上来后,立即将毛贼制住。
  好像没殊晚什么事了。她可以走了吧?
  殊晚正准备离开,失主已经拿过自己的包,朝殊晚走过来,疏朗笑道:“谢谢……”
  他的目光落在殊晚身上,怔了一怔。
  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,他不确定她有没有二十岁,鲜嫩如枝头上新芽,穿了一条白底蓝纹路的裙子,玲珑曲线毕露,腰部细得似乎不堪盈握,胸部却又丰满得呼之欲出,裙下双腿纤长,在路灯的映照下,肤白胜雪。
  失主十分诧异,诧异于她的年轻,更诧异于她曼妙的身体,也诧异于她的美。
  她的五官深邃精致,修长的眉毛弯出漂亮的弧度,眼睛又黑又亮,像是落满星光。
  秀挺的鼻头下是嫣红的唇,娇嫩像是沾着露水的花瓣。
  她没有化妆,应该没有吧!失主拿不准。因为他看不出来她脸上有乱七八糟的东西,但她看起来是如此漂亮,简直可以说是耀眼,不,这个词过于浓烈,似乎不妥当……应该是妩媚,不,这不能形容她的美……
  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语言贫乏,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女人。
  他在打量殊晚,殊晚也在打量他,这人二十多岁,身材挺拔,一套简单休闲服衬出好身材。他的脸部轮廓柔润,眼眸线条柔和,带着若有似无的笑,是个好看的男人。
  但他眉宇间有着一股沉稳气质,哪怕是在疾跑后,依旧从容不迫。
 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精英风度。
  男人深呼一口气,眼中笑意更多。他收起疾跑后的失态,像绅士一样彬彬有礼:“小姐,谢谢你出手相助。”
  “是出脚相助。”殊晚纠正他。
  男人:“……”
  而后,他轻轻笑出声。
  “反正,你今天帮了我。”男人示意手上的包,“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,别人都纷纷躲闪,你却挺身而出……”
  “不不,我只是顺便绊了他一跤而已。”殊晚可不想领个大帽子,“那个贼正好从我身边跑过,如果距离远,那我也帮不上什么。恐怕,也不会帮忙。”
  男人:“我应该感谢你。”
  殊晚摆手:“不用客气。”
  “应该的。”男人坚持。
  “这样啊?”殊晚想了想,指了指他的包:“那就按传统方式好了,里面有钱吧?那你拿出里面的部分现金酬谢好了。”怕男人认为她狮子大开口,又加一句,“如果钱很多的话,给我十分之一就行。”
  男人一怔,旋即又笑:“不好意思,里面没有现金。”
  “哦,那就算了。”殊晚说。
  附近有人已经报警了,待会儿警察会来吗?会做笔录吗?会没完没了吗?
  可她还要去吃夜宵。
  夜宵,夜宵……她的胃在疯狂叫嚣。
  殊晚不想耽误时间:“这里的事你自己处理吧。我还有事,再见。”
  “等等。”男人喊住她,“我叫赵长鸿,你呢?”
  殊晚回道:“请叫我雷锋。”
  赵长鸿再次轻笑出声。
  在他的笑声中,殊晚已经转身离开,欢快地奔向夜宵的怀抱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  既然都来了这里,顺便留个评好了,不然,这个作者觉得很寂寞啊。
  女主角是大美女,话说她为什么这么美?因为基因好。
  ☆、4|求职
  第二天,殊晚办了酒店退房手续,拎着简单的行李去了机场,开始了一段探寻身世或寻找同伴的旅程。
  不过,二十年都不曾有过答案,如今心头也不敢抱太大希望。
  客观地说,她是在旅行。
  一路上吃喝玩乐,走走停停,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城市,花钱如流水。
  殊晚对钱没有深刻概念,这源于她的婶婶严寒梅。严寒梅的家人当年在一场车祸中丧生,她拿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金;几年后,郊区的果园被征占,她又得到了一笔赔偿金……总而言之,严寒梅不用为生计发愁。
  殊晚是严寒梅的生活寄托,孩子伶俐聪明,乖顺听话,严寒梅对她多有宠爱,衣食不上从不亏待。殊晚也算是在富裕生活中长大,因不曾见婶婶外出挣钱忙于生计,自然不能体会生活艰辛,不知柴米油盐贵,不晓得经济压力为何物。
  所以,殊晚花钱时一向是大手大脚,慷慨洒落。
  严寒梅去世之前给殊晚留了一笔钱,但那笔钱在葬礼上就被花了个七七八八。
  而旅行本就是一项烧钱的项目。何况旅途中,殊晚能打车就不坐公交,有星级酒店,绝不住快捷宾馆……
  两个月后,殊晚查看银-行卡上余额,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——钱不多了。
  此时,殊晚刚到靠海的南源市,这里气候常年温暖,经济发达人口众多,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。又因为外来人口多,这座城市包容性很强,殊晚喜欢它的繁华,也喜欢它的气候,也喜欢它的包容……便决定于此地停歇下来,找份工作挣些钱,再继续旅行。
  这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从前一直处在严寒梅的保护之下,她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,对社会的认知还十分简单。所以,她把事情想得也简单,没觉得焦灼窘迫,反而兴致勃勃。早上穿戴整齐出了酒店,意气风发地奔向人才市场。
  人才市场里,应聘者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挤在一起,千张脸容失去了颜色,惟她例外,殊晚依旧是惹眼的,她今天化了淡淡的妆,因为网上的求职攻略说,化妆能提升人的精气神,提高求职成功概率。
  化过淡妆的殊晚明艳照人,在熙熙攘攘的人才市场,她一眼就能抓住别人的目光。殊晚在各展台转悠时,不时有招聘人员喊她:“你是来应聘的吗?”甚至主动将申请表拿过来:“先填一下这张表。”
  殊晚初出茅庐,雄心壮志,对低薪工作不屑一顾,专往大公司凑。
  大公司的招聘人员十分有礼貌,他们微笑着与她攀谈,声色和蔼地询问她的专业技能,殊晚只觉得对方热情可嘉,没发现另一个问题——主动与她搭话的,都是男人。
  一上午填了十几份申请表,第二天收到面试通知,某家不错的上市公司。
  三位面试官坐在台上,笑眯眯地问:“你的英语水平如何?”
  殊晚答:“看美剧不需要字幕。”
  “那你看过哪些美剧?”
  双方开始谈论美剧。
  面试官又问:“简历上显示你还会日语,达到什么样的水平?”
  “看日本动漫不需要字幕。”
  “那你看过哪些日漫?”
  双方继续讨论日漫。
  ……
  后面的问题俱是不痛不痒,彼此相谈甚欢,因后面还有人等候,面试官不得不结束谈话:“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,你先回去等消息。”
  殊晚回了酒店,却没能等到消息。
  此后陆续接到几次面试,每次面试谈话融洽,但最后都杳无音信。这期间,殊晚从星级酒店搬出,住进了快捷酒店,盘算着找到工作后,在单位附近租套房子。
  因为没钱,她开始学着精打细算。
  每个姑娘出生时都是公主,而后被生活逼成了女汉子。
  这天的面试公司依旧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,这是初次面试,所以人挺多,面试官是三男一女,三个男人挺健谈,不时问一些简单问题。惟独左侧位坐着的女面试官不发一言,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,冷面相向,直到其他人不再胡诌乱侃时她才开口,不冷不热问:“你的简历上写着你的毕业学校是实验一中,这是所中学吗?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
  “你没有上大学?”
  “没有,我高一没上完。”
  殊晚不喜欢上学,她智商很高,一点就通,一教就会,课本发下来没多久,她已经学得七七八八,这样的孩子本该上少年班,但严寒梅不求孩子飞黄腾达造福全人类,她只求孩子平安长大,快乐无忧。而且严寒梅存了点私心,她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,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家人,再不能承受失去殊晚的痛苦,只想把孩子养在身边。
  何况对于殊晚这样的异类,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出类拔萃,而是掩藏自己的不同。
  所以,对于学习,严寒梅对殊晚的要求是——力求中等成绩,咱不做出头鸟。
  课堂对殊晚失去吸引力。
  课间亦如此,殊晚无法和其他孩子愉快玩耍,譬如女孩子常玩的跳皮筋,殊晚嗤之以鼻,体能不同凡响的她只在果园的树梢间,自由跳跃。
  升入高中后,殊晚面临的问题更加严重,十六七岁的她出落得水灵漂亮,女孩子长得太美,其实会有很多麻烦,殊晚那时受到女生排挤,男生骚扰。十几岁的男孩子荷尔蒙勃发,有许多人对她展开疯狂追求,写写情书就算了,暗送秋波也无妨。
  但偏偏有那么几个自视甚高的男生。
  那个男生家里有点钱,自己又长得人高马大,在学校一直很拽很得意。追不到殊晚觉得折了面子,带着所谓的兄弟们于傍晚堵住殊晚,十分嚣张地表示:“今天,你就得做我的女朋友。”
  年少气盛,大概觉得这样很酷。
  他堵着路,不让殊晚回家吃晚饭,然后,拉扯之间他的肋骨被打断了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什么酷帅狂霸拽,统统化作尘埃。
  他的父母来了学校,非要讨个说法,打架斗殴,事情在学校影响很糟,殊晚被学校开除。
  开除就开除吧,反正殊晚早就不想上了。
  严寒梅怕她在学校还会出事,不再强求她去上学。
  “所以,你连高中都没毕业?”女面试官犀利问。
  “这有问题吗?”殊晚不明白。
  女面试官直言道:“对不起,我们不能录用你。你的学历实在太低了。”
  “不是说学历只是一张纸,重要的是能力吗?”
  “学历的确只是一张纸,但没有这张纸,公司的大门不会对你敞开。”
  殊晚不服:“刚才你们还不是这么说。”
  在刚才的聊天中,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秃头男还笑眯眯地说“学历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  “那是男人跟女人开的玩笑。”女面试官用轻飘嘲讽的语气戳穿残酷真相,“按照你的学历,面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,但和你谈话,公司的男同胞觉得非常愉快,所以,他们愿意让你参加面试。但是,殊小姐,你不该抱不切实际的幻想,你没有学历,没有工作经验,任何一家大公司都不会录用你这样的人。”
  晴天霹雳!
  殊晚惊觉,这些天一场场面试,纯粹是一场场消遣。
  她出门的时候,听到里面有人说:
  “小刘,你说话太直接了,你看美女多伤心。”是那个秃头男。
  “你们消遣她当然开心了……”
  “不要这么说嘛。她的外在条件还是很不错的,又自学了两门外语,我们……我们觉得……”连自己都编不下去了。
  殊晚气得胸口生疼,出了写字楼,一脚踹在路缘石上,啊啊啊……鞋跟断成两截。
  这可是她前几天才买的新鞋。
  有时候,力气太大真不是件好事,殊晚欲哭无泪。
  屋漏偏逢连夜雨,她现在一天比一天穷。
  殊晚蹲在地上,捧着鞋子好不伤心,一辆车在路边缓缓停下,有人问她:“需要帮忙吗?”
  殊晚抬头,透过放下的车窗,她看到一张男人的脸,轮廓柔润,五官端正,细长凤目中带着浅浅笑意。
  有点眼熟。殊晚快速在脑中搜索,她的记忆力很好,是那个叫赵长鸿的男人。
  殊晚有些意外:“你怎么也来了南源市?”
  “我本就是这里的人。”
  赵长鸿所乘坐的汽车刚开出停车场,就见到殊晚把鞋跟踢坏了,他本是随意一瞥,但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又觉得熟悉。他记得这张脸,虽然只见过一次。她长得很美,令人印象深刻的美,赵长鸿记得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,明亮如映着阳光的秋水。
  赵长鸿打开汽车门,下了车,他微微俯身,谦逊又礼貌:“真是巧了,居然在另一个城市遇到雷小姐。”
  殊晚觉得莫名其妙:“我不姓雷。”
  “你不是说你叫雷锋吗?”赵长鸿唇角勾起一抹弧线,湛亮深邃的眼眸中尽是笑意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  ☆、5|买鞋
  “你不是说你叫雷锋吗?”赵长鸿唇角勾起一抹弧线,湛亮深邃的眼眸中尽是笑意。
  “你明明知道是假的。”
  “可你没告诉我真的,我只能称呼你。不然,直接喊你‘喂’的话,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。”
  殊晚撇嘴,她好像说不过他。
  她站起身,赵长鸿问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  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殊晚摇摇头,“毕竟,你的鞋子我穿不上。”
  赵长鸿一愣,旋即又轻笑出声:“是啊,我的司机也是男人,大概他的鞋子你也穿不上。我想,你需要去买一双新鞋。”
  殊晚点头。
  “不如,我送你去商店。”赵长鸿示意旁边的车。
  殊晚瞟了瞟他的车,车子的线条很漂亮,贼贵贼贵的那种,料想里面也十分舒适,但殊晚摇了摇头:“你开的又不是出租车。”
  她的确没见过多少世面,但婶婶要她记住两个道理。
  第一:小心驶得万年船。这对她尤其重要。
  第二: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  所以她才不要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好意,尤其是男人的。就在刚才,她还被人事部的几个男人给耍了。
  赵长鸿有些意外:“所以,你怕我把你卖掉?”
  “我们本来就不熟。”
  赵长鸿“哦”一声,不再勉强,说了一声“再见”,他钻入汽车中,汽车载着他缓缓离去。
  殊晚穿着她断跟的高跟鞋,一瘸一拐走上人行道。
  一个漂亮的女孩子,走路姿势如此怪异,难免惹来旁人目光。她才刚过二十岁,黑丝般的长发被简单扎起,青涩稚嫩全写在脸上,因为走路难受,眉心微微蹙着,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愈发莹润。
  她还询问路人,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?买鞋子去哪里合适?充分地暴露了她是一个外地人的事实。
  总之,她不但看起来很漂亮,而且,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。
  像一只受伤的落单小兽。
  而这世上,“好心”的男人总是很多。
  殊晚没走多远,就有两个男人过来大献殷勤:“美女,怎么了?哟,受伤了吗?原来是鞋子断了,没事,我买一双送给你。”
  青天白日,他们并没有动手拉扯,只是一左一右跟在殊晚身边,笑容满面喋喋不休。
  殊晚说:“离我远点,我不要你们帮忙。”
  两人嘻嘻笑着:“我们要建设和谐社会,助人为乐是应该的。你要去哪里?我带你去……”
  殊晚正头疼,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,后车门被打开,赵长鸿问:“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一程?”
  殊晚看了看身边两个男青年,再看看车内的赵长鸿,果断上了车。
  两个男青年绝倒,美女果然都是高帅富的!
  上了车,殊晚对赵长鸿表示感谢,赵长鸿不亲不疏道:“你上次帮我拦住毛贼,这次算我感谢你。”他忽然想起什么,问:“你是不是去了东方传谷?”
  之前,二人正好是在“东方传谷”的楼下遇到。
  殊晚点头:“是啊,我去面试。”她也想起,赵长鸿是从“东方传谷”的停车场出来,问:“你也是去了那家公司啊?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赵长鸿从容不迫道,“我是那家公司的总经理。”
  殊晚一愣,随即两眼冒火:“你的那家公司太烂了!”
  前排开车的司机,还有副驾驶的秘书俱都一愣,东方传谷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,在本市地位不凡,居然被人如此轻视。
  赵长鸿心理素质倒是很好,虽然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反应。他幽幽说一声:“哦?”眼中兴味更浓,“你觉得哪里不好?”
  “人力资源部的那几个男人,无聊透顶。”殊晚将面试的遭遇一一说出,赵长鸿谦虚听着,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偶尔动一动,似乎若有所思。
  殊晚说完,气愤道:“你们不愿意录用我就早说,何必消遣我?”
  “的确是公司的失职。”赵长鸿并不认识人力资源部的所有人,不过那个秃头男人他知道,负责人事招聘的王经理,赵长鸿喊了一声:“刘秘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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